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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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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鬙殷聽完叔父的話,望著駛去的火車應聲著。兩人先後出了站要去買票,車站的人卻道:“如今車不能開了。”

“為何不能開?”齊鬙殷奇道,更是慌了手腳。

“你沒看張少帥親自抓人嗎?他說人群裏混有革命黨人,不安全!”那人怪嗔。

齊鬙殷猜想張篤承是針對他和魯曉顰使得手段。叔公見侄兒站在一旁發楞知道他又思緒萬千,勸說了幾句,又沈吟道:“現在齊府回不去了,既然他們能找到靳伯的舊間屋,只怕也是有人盯梢。我這幾日雖不在齊府,也難保不被人跟蹤。你先與我一道尋找住處,再做打算。”

齊鬙殷想著魯曉顰可能去天津等自己,而張篤承來勢洶洶,並非是真的要尋革命黨人,只是借了由頭要逮他和她二人。想了許多,齊鬙殷的眉頭緊鎖,他閉上雙眼,長嘆一口氣,額頭上皺成三道深深的壑溝。

事已至此,齊鬙殷也只能跟著叔公,他回眸朝月臺望去,好像曉顰還在那裏,良久才依依不舍離去。

齊哲程找了家西式賓館先讓齊鬙殷住下,這賓館也是有來頭的既讓張篤承不得大動幹戈,也護住了齊鬙殷的安危。齊哲程又從身上掏出銀元 ,交到他手上,說道:“如我有什麽意外,你自己早點去天津坐船去馬來西亞。到了那裏一切安全了。”齊哲程交待了幾番才放心地離去。

齊鬙殷想到魯曉顰一人先去了天津,民國十一年還是北洋政府時代,局勢動蕩不安,魯曉顰養在深閨,讀書也是有崔媽媽護衛著,齊鬙殷怕涉世未深的她遇到壞人無法應變,假如有一個萬一……他又想到張篤承氣沖沖地走了,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動了新的歪念,聯系魯曉顰的處境,齊鬙殷越想越心亂如麻……如今他插翅也難飛也只能幹著急。

他在房間踱了步子想道:“需等到明日再做分曉。如果叔公不來,自己便去想別的辦法。”

第二日齊哲程未如約而來,倒是靳伯的小兒子偷偷摸摸地跑來,說是齊二爺讓自己伺候齊鬙殷,如果有煩悶,他也可以陪他說說話。靳伯的兒子回完齊鬙殷的話又說:“魯家二少爺來過我家說是打探齊二爺的消息,我想著約莫是找少爺您的。”

“他還說了什麽沒有?”齊鬙殷聽靳伯的小兒子提到魯府二公子暗疑,“魯府也在尋魯曉顰嗎?”

“沒有。他見我不肯告訴他齊二爺在哪裏,不高興地回去了。”

“魯家小姐走丟的第二天,張少帥雖口稱是找革命黨人,可人人都知道他是在找魯家小姐,只是嘴上不說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那些太太、丫頭們偷偷背後嚼舌根的大有人在……若是被江湖雜藝、唱小曲兒的聽了去又是一頓編排。張少帥在北京城裏鬧了幾天,我聽魯府的楚翹說他們府上也是雞飛狗跳。恐怕除了張少帥的父親不知沒有不知道的。”

齊鬙殷未料到兩人的私逃竟鬧得如此軒然大波,人人自危,他更未曾想張篤承會如此斤斤計較,不肯善罷甘休!張篤承對他和魯曉顰的恨意竟有如此之深?早上齊鬙殷看了報紙,鐵路依然未能通行。他又思量道:“惟今之計只能以退為進、以不動應萬變,處處小心謹慎。”

原來魯府自從丟了魯曉顰,弄得府裏的人個個自危,魯邵鳧氣得拍桌連嘆:“生養了一個孽障!丟人現眼!以後走出去被人笑話。只當是沒有這個女兒。”

之後崔媽媽因為監管不力,給辭了家,她走得那天給大太太董碧婉磕了三個響頭,含了淚乞求:“太太~魯姑娘是我奶大的……只求太太,姑娘若是回來了,告知我一聲!”拎了包袱和唯一的兒子一道離開了,一旁的織錦、楚翹等丫頭只是抱緊了手低聲垂淚,這已是後話了。

魯曉顰走失的那天晚上魯家二公子魯少陵聽聞妹妹走失,父母都是怏怏不樂的樣子,第二天便去了齊府打聽,那時齊府尚無動靜,齊鬙殷在齊家又不被待見,他的去留也無人留意。齊府的大少爺齊思元聽說魯府來人趕緊出來見客,他與魯少陵私交甚篤。魯少陵拐了彎地問了齊府情況,齊二爺可好。齊思元道:“我這個叔公向來古怪,也只喜歡鬙殷一個人,只怕以後的家業也是給了他。”

“他的行蹤飄忽不定,只一個靳伯曉得他的去處,也皆因為他和兒子一道跟著二叔公跑碼頭。”

魯少陵聽聞至此,佯裝無事地問了靳伯的情況,套問了他的住所,這才與齊思元告辭。

及至去了靳伯家中,靳伯不在家中,他的妻子端了茶給魯少陵口裏恭恭敬敬地稱了聲:“官爺!”靳伯的兒子躲躲閃閃不願告知靳伯的下落。只好失望地回了齊府,他卻不知自己已被人跟蹤。其人將他及靳伯的行蹤一一報告給了張篤承。

話說張篤承原本要繼續追趕魯曉顰,卻被告知奉系吳大帥赴京會面,張留芳要兒子一道陪同,張篤承暫時作罷,卻讓手下散布流言封了車站。

不出三日,那些骨子硬不喜阿諛的名士在報刊上抨擊張篤承的霸道:“鐵路乃興邦之措,國盛則民富,國衰則民敗,以流竄黨為訛傳阻鐵路通行,是何以然?”洋洋灑灑又寫了百字小文,時下跟風的學者多達數人。

張留芳雖是個粗人也知道張篤承的行為魯莽,有失妥當,問了兒子為何關閉鐵路?張篤承一口咬定有革命黨人,才封鎖了鐵路,不讓火車通行。張留芳幾個兒子中數張篤承最為出色,甚少情緒波動,如今這番舉動不同尋常,讓人留意了張篤承。

張篤承恨極齊鬙殷和魯曉顰,也想給齊府點顏色,但若也尋了齊府的仇,無疑廣而告之眾人他被魯家小姐戴了綠帽子。張篤承怎咽得下這口氣?待他接待完吳大帥也是五六日後的事了。早有人報告:“發現了齊家二爺和一位少年郎來往親密,那少年似乎是上次在車站見到的那名學生。”

張篤承臉色冷了大半卻是不語,心內思量:“難道他倆不是一道逃的?”

屬下見張篤承半天不說話,哈了腰討好道:“恐怕那位少年郎是齊家小少爺。早有人言齊二爺與人不睦,只喜愛齊家小少爺,視為已出。”

“他現在哪裏?”張篤承目光陰鷙地又問。

“東單牌樓附近的華東賓館。”

“他還在那嗎?”

“中午還在的。”張篤承陰晴不定的脾性令屬下琢磨不透,大氣不敢呵一下。

過了一會兒,張篤承眼神露出兇狠地說:“帶幾個人過去,不要打草驚蛇!”

張篤承的親兵聽到張少帥的命令,立刻帶了四五個人靜靜地去捉齊鬙殷,他們原本運籌帷幄,想著抓住齊鬙殷好回去邀功,哪知去了房間門口敲了房門半天也無人開門,路過打掃的清潔工見幾個人鬼鬼祟祟的,準備要走,卻被叫住問了裏面狀況。

清潔工看幾個人模樣兇神惡煞的,不像善類,不敢不答:“這裏的客人已經退房走了!”幾個人大驚失色,如此放跑了人,不知道張篤承怎樣處罰自己?

為首的隊長問道:“他什麽時候走的?”

清潔工膽怯地回道:“走了好一會兒了。”

隊長和幾名隨從匆匆跑下樓去追齊鬙殷卻沒有了方向……心下也沒有了主意,雖然害怕處罰,現在也只能回去覆命了。

張篤承聽到衛隊長的報告後,大笑了幾聲道:“狡兔三窟!我倒是小看了他!”

他雖笑著聲音卻暗藏了殺機,衛隊長低了頭不敢再看張篤承。

齊鬙殷惴惴不安在華東賓館待了幾日,心裏想的全是魯曉顰的安危,他在夢裏似乎聽見魯曉顰的呼喚聲,等醒來卻是南柯一夢。他翻看報紙上登有鐵路通行,欣喜若狂地要去火車站買票,恰時齊二爺也捎了口信讓他早做準備離開華東賓館。

齊鬙殷一早退了房間跟著來人來到一家絲綢布匹店門前,和店裏的掌櫃耳語幾番,齊二爺才出來,他望見齊鬙殷人已到,連忙走到門口來回探了幾眼見沒人跟蹤,遂將侄孫拉進內房放心道:“你在那裏待久了我不放心,華東賓館也不是長留之地。”

“叔公,老前門火車站已通車,我想今天去天津,曉顰她一定在天津等著我!”齊鬙殷不掩自己焦急的心情,對齊哲程道。

齊哲程聽了擺擺手道:“去不得!去不得!你可知道張篤承雖答應了恢覆通行,可還在那裏安插了衛兵,你若去,無疑自投羅網。”

齊鬙殷聽了蔫了精神,恍然不知所措地癱坐在凳子上,很快他又鎮定了下來,他想著如果無法從老前門車站坐火車去天津,那麽汽車呢?急剎這裏齊鬙殷瞬時間喜不自禁,原本渾濁的思路漸漸清晰,一條條有序地搭建著。時間一點點地流逝,每流逝一點時間便是在拉遠他和魯曉顰之間的距離,最讓他著急的不是自己能否去得了天津,而是魯曉顰是否安全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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